以言語對抗極權——《姚克卷》

口述：盧偉力博士
筆錄：張麗儀

今次要介紹的是《姚克卷》，這部書是由我（盧偉力）所編，由香港天地圖書公司出版的「香港當代作家作品系列」的第二十一冊，也是當中唯一涉及戲劇作者的一卷。這亦是為何找我編修的原因。姚克(1905年 - 1991年)於1948年移居至香港，剛好就是他過了人生的一半時間。在70年代初，他離港移居至美國，所以他在1948年起至離開，在香港大約有23 - 24年左右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裏，姚克做了很多非常重要的文化建設工作，不論是戲劇創作，又或是戲劇的排演，亦寫了多套非常賣座的電影劇本，同時他也撰寫了不少的評論。

在我在編修這部《姚克卷》時收錄了他的戲劇劇本，例如《西施》劇本的部份節錄以及《陋巷》。姚克來到香港之後，大力推動戲劇，為生活寫了好幾年電影劇本之後，似乎立意專注戲劇創作。「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這是以文化意識為基礎，以文化使命作指導的人生事業安排。尤其是六十年代，當「香港業餘話劇社」成立之後，姚克甚至可以說是他們的推手。他甚至以自己的社會關係，為該團爭取到香港政府的委約，創作了《陋巷》，在大會堂劇院開幕那一年演出。《陋巷》是香港一部很重要以現代生活為題材的劇本，劇中講述當時九龍城寨龍蛇混雜的情況。同時亦收錄了《秦始皇》這部劇本，我認為這劇本是包含了當時中國狀況的暗示，當年演出時也帶來很大的反嚮。

除了劇本創作，他亦寫了很多電影劇本，包括由白光主演的電影《一代妖姬》，當然也不得不提他最重要的電影劇本《清宮秘史》，但因為《清宮秘史》的創作地並不是香港而是上海，而這部《姚克卷》主要是收錄作家在香港時期的文字，是故並沒有收錄在《姚克卷》中。《清宮秘史》在上世紀六十年代的文化大革命中引起了軒然大波，因為當時毛澤東點名批評《清宮秘史》指這部電影是「投降主義」，而當時的姚克就顯示了一種勇者無懼氣慨，即時用文字作回應，駁斥所有對他的指控。而他對《清宮秘史》的所有駁斥就收錄了在《姚克卷》之中，這是一些歷史的文字，也彰顯了一個知識分子的勇氣，是一種道德的勇氣。作為一個戲劇評論人《清宮秘史》對於我來說，它是在二十世紀戲劇作品中最重要的一部劇作。因為這部戲劇作品中，它透過當中角色珍妃口中，將極權的慈禧太后力斥其非，還成功揭示了慈禧太后內心的軟弱。

在1941年，戲劇《清宮怨》竟然可以代表了二十世紀中國知識分子對極權的看法，在我來看是一非常了不起的作品。在《姚克卷》一書中，有一篇我所撰寫的導讀，是一篇較長的導讀，約一萬多字，當中寫到「在香港開拓中國戲劇的出路，說姚克的自主文化意識」。編輯《姚克卷》，我首先較全面地把姚克一生著作勘察，然後細看其香港時期的文化工作，可以肯定地說，二十年間，姚克在香港「立德、立功、立言」，文化建樹很巨大。我覺得姚克是一個很有獨立自主精神的知識分子，他一生在不同的書寫面向都反映出這個非常重要的命題，這個命題亦能讓讀者明白為何會有《清宮怨》的誕生及於文化大革命當《清宮秘史》這部電影被批評的時候，姚克會敢於即時作出反駁。在香港，姚克可以較自由地創作，反省中國文化與政治。

我在編修這部書的時候花了很多額外的工夫，如做了幾個學術研究般。最後，《姚克卷》還編修了姚克所有作品的目錄，我按當前能接觸的資料盡量編年收入，以方便大家進一步了解這位作家。初時他以「姚莘農」發表英文稿，以「姚克」發表中文稿。著作目錄按「戲劇」、「電影」、「翻譯及注釋」表列，之後「評論及其他」列出中英文寫作，分書本與期刊，並附英語發表作品目錄。這個作品的目錄記錄了姚克由一個年輕文化人開始作為一個文化工作者，一路至他死後對於他的一些評論全都收錄，極具參考價值，所以我鄭重推薦《姚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