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金強調小說與內容分不開,而他的英語小說多數帶有中國內地背景,但又虛構地名,近年翻譯成中文,始受到注意。他十分重視對白,讀者好奇他遇上對話中不能翻成英語的詞彙怎辦,例如「窩囊」英文怎說? 他其實習慣用英文思考,設計口語對話時則用英語轉換漢語,即使不能完全準確對換也是無可避免的,對他來說,英語也十分豐富,有很多含意和層次。
文/匙耕
哈金(金雪飛)出任香港浸會大學2021年度卓越華語作家,帶來香港人值得關塰的議題:邊緣寫作──他以美國華裔的身份以英語寫作,屢獲獎項,但同時又以華語寫作。他既寫詩也寫小說,既是作家又是文學教授,可以說以雙重身份遊走在雙語的邊緣與邊界。
哈金以英語短篇小說集《光天化日》(Under the Red Flag)獲得了1997年短篇小說富蘭納瑞‧歐克納獎(Flannery O'Connor Award for Short Fiction),《好兵》(Ocean of Words)獲得了1997年海明威獎。小說《等待》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和1999年福克納獎,2004年描寫韓戰戰俘的長篇小說《戰廢品》(War Trash)再度贏得福克納小說獎,並入圍普立茲文學獎。最近憑《新郎》一書獲得亞裔美國文學獎及The Townsend Prize小說獎。另一方面,他以英語寫詩集《沉默之間》(Between Silence)、《面對陰影》(Facing Shadows)和《殘骸》(Wreckage)。2011年起在臺灣陸續出版中文詩集包括《錯過的時光》、《另一個空間》、《路上的家園》。大家都好奇他是怎樣做到的?
在浸大文學院辦的9月28日的線上講座「邊緣寫作:兩個語言的穿梭與重構」上,他談論到作家用外語寫作的問題:作家不止與語言搏鬥,也要試探語言的邊界,讓語言生長。他以外來者使用英語,要做到語言豐富,要看到語言的邊界,有時故意有外國情調,不跟美國家一樣。這跟文學陌生化的特質有共通,不過,我懷疑這是謙虛之詞,哈金的英文已達到在波士頓大學用英語教英語創作長篇小說的水平。
哈金強調小說與內容分不開,而他的英語小說多數帶有中國內地背景,但又虛構地名,近年翻譯成中文,始受到注意。他十分重視對白,讀者好奇他遇上對話中不能翻成英語的詞彙怎辦,例如「窩囊」英文怎說? 他其實習慣用英文思考,設計口語對話時則用英語轉換漢語,即使不能完全準確對換也是無可避免的,對他來說,英語也十分豐富,有很多含意和層次。
在他《新郎》這部小說的翻譯版,刪去英文版首篇“Saboteur”,這篇小說收入美國最佳短篇小說選,有人認為此篇是全書最好看的。余華在中譯本中寫了一篇〈一個作家的力量〉,謂「遠離中國的哈金讓我讀到了切膚之痛的中國故事」。 回應這句話,哈金說:「個人來說,個人與國家是平等的。問題根本原因是沒有宗教,於是把宗教的感情都放在國家身上了。」美國桂冠詩人、文學評論家羅伯特‧平斯基(Robert Pinsky)認為他的《自由生活》說:「改變了文學體裁,敍述在親切的家常話基調上展開,之後才意識到這是一部史詩。」提到自由,哈金說自由觀念對中國人來說是外來的,陌生的。其實莊子也談自由,自由非常重要,是人生存的基本條件。
關於虛構與非虛構的界線,他認為要視乎你用怎樣的角度看事件,既保持適當的距離,但虛構書寫時也予人非虛構的感覺,寫得有在場感。寫作上有事實經驗和藝術經驗的區分,像他寫《南京安魂曲》,歷史史料不可以幻想出來,個別角色的遭遇和對話作者可以幻想出來。
作為香港讀者,最深刻的是講座開始時,哈金表示寫作要回應當下。他特別注意到香港社會近年的動蕩,認為「香港」是個大題材,是中國作家不能繞過去的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