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艱難與辛酸,於「頭拿下來 / 你才開始活」中,發揮得淋漓盡致。這首作品令我想起台灣鄉土作家黃春明的小說——「兒子的大玩偶」。悲哀的程度或許不同,娛樂别人存活如一。
文/關夢南
葉英傑寫詩近三十年了,那的確是不經不覺的日子。《我們》、《呼吸》、《秋螢》、《詩潮》和無數詩聚的日子,都是在那段日子渡過的。《我們》不少詩人,說到耀目和新銳,還不輪到葉英傑。當大多數的人停筆了,葉英傑的詩就慢慢浮了上來。但二千年後,香港的年輕詩人實在洶湧,佳作紛陳,葉英傑一個近乎過去的名字,又逐漸被人忽略了。既不「前輩」,又不「年輕」,位置顯得有點尷尬!近三十年,放棄寫詩的人何止一百幾十?但他就是不落荒而逃,默默地一首首地寫,幾百,终於逾千了。詩從平實、直叙,逐漸滲透某種的感悟,與淡淡人生的秋涼,以下是我喜歡的「走路回家時看見不知道名字的花」:
這只是平常回家的路;我這樣回家
已經有很多年。越過的士站,穿過
幾段行人隧道,微微上鈄,落鈄
繞過巴士站,經過屋苑小公園回家
曾經有棵黃花風鈴木,那次颱風中倒了
公園中有歪鈄的樹,早已習慣了它的模樣
管理員不斷更換介紹樹木的牌子,每次
我走前想記住,都暗想:不知道是否有這需要
那一天如常頂著黑暗回家;匆匆離開
火車站,準備轉彎穿過行人隧道,就在
走進隧道前的一刻,我眼尾瞥見
那一株植物,在旁邊花圃豎起,有小黃花盛開
要繼續走或停下來?它盛開與否並不因為我的原因
它只是剛好在那裡,因為某隻鳥兒,或某陣
風;反正它就在那裡,小黃花在我視線的高度盛開
讓我今天這一刻看見;我最後決定拍下照片
嘗試傳給你;其實在想是否有這需要
你卻回覆了一個名字。那麼它就有一個位置
有了歷史;知道它的限期,它的彎曲,及承托花朵的綠
無論它以後在或不在,每次路經,準備走進隧道時
我肯定總會瞧那位置望一眼。
最後一節的那個「你」,不再在身邊,但仍然「嘗試傳給你」,但又想:「是否有這需要」。因花懷人,其實很老套,但我讀後一點也不覺陳腐。「那麼它就有一個位置 / 有了歷史;知道它的限期,它的彎曲,及承托花朵的綠
無論它以後在或不在,」情詩寫到這樣的情狀,我想就是一種境界。
原文刊載於《大頭菜文藝月刊》052 Dec 2019,承蒙作者受權轉載節錄。